1853年春,布克哈特重游意大利,著手撰寫《意大利藝術指南》,旨在向讀者介紹他自己數次游歷意大利時所深切體驗的藝術“享受”。此書對意大利,特別是羅馬的描述極富個人情感,第一頁便將讀者引向了大海,透過尼普頓神廟的柱廊,可見波光閃閃的海面。在最后一頁,作者談了自己的“鄉(xiāng)思病”,思念那“難以忘懷”的羅馬。這種鄉(xiāng)思病偶爾進入沉睡狀態(tài),但卻從未消失。書中所記錄的是他對所見一切的直接感受:從古典古代直至18世紀的藝術。在描述這些作品時,他盡可能地回避討論它們的歷史背景,以免破壞人們欣賞藝術的興致。他認為,例如在欣賞早期基督教藝術時,我們必須純粹以藝術質量的標準來判斷它們,我們必須拒絕那種“悲哀的印象”。這種印象來自于這樣的先入之見:我們知道,在這些作品中,教會利用了完全不同的文明即異教的產品,而“在我們的幻想中,我們甚至是無意識地把教會設想為環(huán)繞著一種神秘的光環(huán)的東西”。在談到威尼斯公爵宮時,布克哈特明確地指出,假如我們可以忘卻那些“占據我們想像力的形形色色的歷史和詩意化先入之見”,那么我們就不得不承認,除了它上層建筑的美之外,整體宮殿的比例是難以令人滿意的。然而,正如哈斯克爾教授所證明的那樣,布克哈特雖然成功地把《意大利藝術指南》寫成了一部欣賞藝術特質的書,但他對藝術的這些洞察力都將成為他的杰作《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化》的基本觀念。換言之,他把藝術領域的觀念轉化到了政治和文化的領域。在《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文化》中,布克哈特雖然避免談論藝術,但在注釋中常常提及瓦薩里。這說明,在對15世紀的態(tài)度上,布克哈特更多地繼承了瓦薩里的傳統。在布克哈特計劃寫《意大利藝術指南》之前,意大利15世紀繪畫已經引起了人們的羨慕。但在很大程度上,這是對傳統價值標準的反抗。在傳統上,誠如米什萊所堅信的那樣,16世紀文藝復興作品是歐洲藝術的巔峰。但是,里奧、林賽和拉斯金等人則發(fā)現,15世紀意大利的一些繪畫表現出了兒童般的純真,執(zhí)著的精神價值,而這些特質,在拉菲爾早期的作品中還依然可見。在15世紀之后,由于藝術屈從于學院的迂腐、敗壞和感官物質主義,這種可貴的特質便消失了。布克哈特的觀點與眾不同,與其說他贊賞15世紀的繪畫,毋寧說他在此采納了瓦薩里的理論即它是走向16世紀更完美的創(chuàng)造的一個階段。這一完美境界最終體現于拉菲爾的晚期杰作之中。因而,布克哈特的態(tài)度更多的歸功于瓦薩里,而非他的近代先驅和同代人。...[更多內容]